纸品上的美国生活

中国大多数城市家庭的信箱，在互联网时代其实已成为一个尘封的摆设。但在美国生活，信箱总是满满的，塞满信箱的纸品不仅随处可见，而且至关重要

到美国洛杉矶，房东给了房屋钥匙，还有一把信箱钥匙。房东告诉我，这个钥匙很重要，千万别丢了，又特别叮嘱一句，经常开信箱。但我并未在意这句话。

在国内，小区里每家每户也有一个信箱，但我已不记得多长时间才开一次，每次想起去开信箱必定是因为某个必须要打开的理由。我想，不仅是我，大多数家庭的信箱在互联网时代都已成为一个尘封的摆设了。

入住一个星期后，邻居告诉我，信箱满了，赶紧去取一下。我很奇怪，才来一个星期，还没告知朋友住址，信箱怎么就满了呢？

打开信箱一看，各种超市商品海报、免费直销杂志、餐饮店折扣券、电视电信网络公司的广告单页塞满了不大不小的信箱，甚至还有美国总统大选的材料手册。真的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送不到的”。

连续几周，信箱总塞得满满，各种纸制品让我不太相信这是一个互联网时代的美国，倒感觉这是一个生活在纸品之上的国度。接下来的日常生活更让我真实感受到，纸品在美国社会随处可见，且至关重要：

买汽车保险、医疗保险的单据和保险条款被印制成厚厚的纸质手册寄送到信箱；

汽车过户协议、DMV文件和不幸遭遇的行车罚单也是以纸制品的方式寄送到信箱，如果不及时查看，罚单会被加收天价滞纳金；

快餐店食品的包装袋，无论是装薯条、汉堡的单个包装还是套餐的餐盒，大中小号的饮料杯、咖啡杯也是纸质的；

感恩节、圣诞节能在超市看到大量精美的纸质贺卡，有孩子的家庭还会陪着孩子一起制作各种纸质贺卡赠送朋友、邻居和同学；

纸质支票支付和信用卡支付同等重要。我的房东说退还我的租房押金只能寄送支票……

国内常见常用的二维码折扣券、电子团购券，在美国“身影”寥寥，大多数美国民众还在使用纸质折扣券。这些折扣券会定期发送到每个住户，也就是我在信箱里经常收到的“垃圾”纸制品。其实，他们真的不是垃圾，给的折扣、优惠比例非常高，以至于我也入乡随俗地用纸质优惠券在吉野家享受了买一送一的套餐。

除了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纸品的无处不在，作为研究传媒的学者对纸质媒介多了一点关注。

在国内介绍全球报业时，通常会说“一城一报是美国报业的特点”，但来了才知晓这“一城”不单指洛杉矶这样的大城市，也包括一个个社区、一个个小城镇。以洛杉矶县（在美国，县比市大）为例，下辖88个城市，每个城市都有一份社区报，免费寄到居民信箱。社区报登载城市和社区活动、周边商业信息、市政厅活动公告以及各种优惠、折扣广告。我租住的蒙特利公园是多族裔城市，华人、墨西哥人较多，社区报居然还专门开辟华文版面和西班牙语版面。而与社区报同时存在的还有免费的校园报纸、企业报纸、教会传单和小册子。

从日常生活到精神生活，纸品“包装”着美国民众的生活，纸质媒体也没有远离美国社会。

从PC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美国的互联网产业业务全面，用户普及率高。无论是资讯内容还是社交媒体，无论是电子商务还是视频娱乐，都有知名网站和APP应用，为什么还会盛行纸品？美国民众还会看、会在意纸品吗？纸品不浪费吗？

与美国邻居交流这个话题，他们反而奇怪我的这个疑惑。每天打开信箱接收商品海报、直销杂志已成生活的一部分，重要事项送达纸质文件更是证明“白纸黑字”的价值，至于看社区报、校园报，与看手机里的资讯内容并不冲突。在他们眼里，纸品更真实、更实在。

邻居的看法我想只是一部分美国人的代表。我在一些垃圾桶里也曾看到未拆封的、印制精美的广告、传单，在学校图书馆和社区图书馆看到不被“关照”的社区报、校园报。可见，纸品也有不受“待见”的。特别是当重要文件夹杂在一堆可有可无的信箱宣传品之中而被错过时，纸品就没有电子产品更高效、更直接了。

早有媒体报道，美国是一个资源消费大国，木材消费量位居世界前列。每次从信箱取出制作精良的、厚厚的广告手册时，我都不知是该从信箱直接扔到垃圾桶，还是保留一段时间再给它们同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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